文:Pete Pattison
摄影:Pete Pattison
译:爱的小屋
Tej Narayan Tharu’s的家人们在尼泊尔东南部的Budhi河畔将他的遗体火化。他的遗孀,Renuka Chaudhary,在绝望中恸哭。她将糖、芥菜籽和薏米混合,摆放在红色棺材周围,这被认为具有净化的作用。当火焰吞没亡夫的遗体时,她昏厥过去,被众人抬走。
Chaudhary和丈夫四岁的女儿,Sadikshya,每两三天都会跟爸爸打一次电话,直到某天她们接到一个来自卡塔尔的未知号码的来电。23岁的Tharu在八月死于从al-Wakrah体育场高空坠落。这座体育场是为2022年世界杯建造的,斥资5.12亿英镑。
“他的一个朋友打来电话,只告诉我们他摔下来了。我们又打了无数个电话,多方打听,才最终确认他遇难了,” Chaudhary告诉《卫报》记者。
在悲痛的晕眩中,Chaudhary还接到另外两个从卡塔尔打来的电话,一个来自雇佣她丈夫的公司,即卡塔尔MGC公司(Manar General Contracting),另一个来自本届世界杯的主办方,即基础设施建设与文化遗产最高委员会。“最高委员会的人说了声抱歉。我问他我丈夫怎么死的,他说他们正在调查死因,”她说。三个月过去了,Chaudhary还在等待着答复。
《卫报》采访了四个本次事故的直击者。有人称Tharu当时正在夜里扛着一块大板子走过一个35米高的过道,就在这时惨剧发生了。
“他从过道上掉下来了…通常来说那里挺安全的。但另一个公司的工人移走了一块地板,导致出现一个空隙。他没看见,从空隙中掉了下去,”一名知情人说道。
另外一名知情人说:“有人拿走了连接过道的一块砖,没有告诉工人们…产生一道空隙…因为Tharu扛着板子,他看不见,就从那儿掉了下去。”
一名该最高委员会的发言人表示,他们从此次事故中学到了教训,且“整个al-Wakrah地区和其他最高委员会都在采取有效措施,来避免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
一名熟悉体育场的知情人称,新来的工人在正式开始工作前一般都会接受训练并且提前几天熟悉环境,但他也表示,在不同的外包团队之间,存在着冲突和误解。
“这属于简单的对话。当双方都听不懂对方时,我们就打手语,”他说。
MCG公司告诉Chaudhary,她可以在12月之前领到赔偿金。尼泊尔外交部门则表示,可能需要等一年。“我很着急。现在家里没了经济支柱。我怎么给我女儿交学费、扶养她?”
这个家庭已经领到来自两家尼泊尔保险公司的补偿,但对于未来生活的保障还是不够。
一名该最高委员会的发言人说道:“最高委员会已经成立了一个独立调查小组,调查导致Tharu先生悲剧的原因…然而,本次案件已向卡塔尔的公诉机关开放。一旦给出最终裁决,我们就会公布更多细节…并与有关部门合作,发放相应的抚恤金。”
一名MCG的人力资源主管称补偿金还未发放的原因是,“这个案子还在调查中”。
Tharu的死和有关部门的回应与Zac Cox事件很相似。Zac Cox是一名英国籍工人,他于2017年1月在哈利法世界杯体育场坠亡。Cox的家人费尽千辛万苦设法弄清楚事件的细节。一名调查此事的英国验尸官推断,他的死亡源于不合规范的设备,并形容他的工作环境为“极度危险”。
另外三名于今年身亡的al-Wakrah体育场工人,都是在外作业时发生事故的。来自尼泊尔的35岁的Bhupendra Magar和52岁的Ramsis Mukhiya都是al-Wakrah体育场的工人,两人分别在五月和六月死在劳工营里。他们的家庭仍然在等待卡塔尔雇主的赔偿金。
Mohan Magar称,他兄弟的妻子和两个孩子正在艰难度日。“孩子们都还小。他的妻子没有收入。生活很困难,”他说。
Magar之所以前往卡塔尔打工,是为了偿还他之前为了在阿富汗弄一份工作时所欠下的4000英镑巨额债务。那份工作最终没能得到,却使Magar陷入了赤贫。但Mohan称他的兄弟身体一直很健康。“他很强壮,在去卡塔尔之前还做了体检。他那时都好好的。”
根据他们的死亡证明,Magar死于“急性呼吸衰竭”,Mukhiya死于“急性心力衰竭”,但专家表明这些结论无法解释他们死亡的深层原因。
最高委员会2017年的劳工福利报告将五起相似的体育场工人死亡事件定性为“与工作无关”。
“如果我们不搞清楚这些工人是怎么死的,就没法去界定是否为与工作有关的事故。我们知道,夏季暴露在高温环境中是多么危险,而显然,保护措施又不充足,因此这些悲剧应该引起重视,”海湾地区的外来劳工人权专家Nick McGeehan说道。
今年6月,卡塔尔白天最高气温曾高达47℃。这个月里,只有一天气温在40℃以下。
最高委员会称他们调查了当地所有的死亡事件。“在Magar先生和Mukhiya先生的事件中…没有发现任何导致死亡的相关因素…根据专家报告和尸检结果,高温并不是诱因,”一名发言人说道。“当地有关机构正负责事件潜在原因的调查。”
欧华律师事务所是受卡塔尔当局委派的调查外来劳工待遇的一家国际律师事务所。其在2014年的报告中建议当地政府对死于心脏骤停的外来劳工案件采取独立调查。但卡塔尔政府并未回复关于是否委派过调查的问询。
由英国建筑师Zaha Hadid设计的al-Wakrah体育场,将举行本次世界杯 的小组赛和一场四分之一决赛。国际足联主席Gianni Infantino上个月曾到访这座体育场并称其“绝对令人印象深刻”。
Tharu来自尼泊尔的一个小地方Itahari,这里环绕在茂盛的碧绿稻田中,与卡塔尔很是不同。但去海外打工已经成了当地人的一种生活方式。超过30%的尼泊尔籍外来劳工来自尼泊尔东南部的这八个地区。
居民PK Mandal称这一片约有200户人家,在过去的四五年中,有三十几位男子去了国外打工。“海外务工可以带来很多好处,但是这已经是第三起死亡悲剧了,”他说。
Tharu的母亲Sita说:“我的心都碎了。我的儿子永远地走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他有个小女儿。一辈子又漫长又痛苦。她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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