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Pete Pattison

摄影：Pete Pattison

译：爱的小屋

为了满足卡塔尔约200万外来劳工的需求，全新的亚洲购物街被设计并落成。然而有评论称，这只是另一种隔离他们的方式而已。

第一眼看过去，亚洲街和卡塔尔其他娱乐购物综合场所并没有什么两样：一个大型购物中心，一个综合电影院以及一个用来做音乐表演的圆形剧场。但是这里却没有高端的精品店，没有女人……而且没有卡塔尔人。

欢迎来到亚洲街，一个坐落在卡塔尔首都多哈市郊最大的劳工营中心的娱乐购物综合体。每一天，数千名劳工青年从他们绵延沙漠数里的工人宿舍中来到这儿，享受羊肉咖喱、宝莱坞电影，或仅仅为了躲避酷暑。

“当我2008年来到这儿的时候，这里除了工地什么都没有。工作结束后，我们只能坐在营地里，没事可干，”来自菲律宾的35岁水管工Dan Bersamin说道。“现在，亚洲街给我们带来了一些乐子。”

也许你觉得这儿会有一个足球场，毕竟这里将是世界杯的主办国。但实际上亚洲街里造了一个号称是卡塔尔第一个以及唯一一个拥有13000个座位的照明板球场。

“我们都是板球迷，大多数比赛都是在这里看的，”来自孟加拉国的21岁的Samar Sahay说道。“我特别喜欢亚洲街，给我一种离家不远的感觉。”

这个综合体归政府所有，一个月能有95万客流量，其中绝大多数是外来劳工。卡塔尔95%的劳动力来自其他国家，其中绝大多数来自南亚。

亚洲街只是近期几个为满足这200万劳工的需求而建造的项目之一。毗邻亚洲街的是亚洲城，这里有“高档”劳工宿舍。劳工们住在青年旅馆风格的宿舍里，宿舍还配备有游戏厅和健身馆。新的“劳工医院”也正在规划当中。

“这里是卡塔尔购物最便宜的地方，”亚洲街的市场部经理Ahmed Refaat说道。“活动和娱乐都是免费的。工人们既满意又开心。”

然而，也有人觉得，这些设施并不是真心为了提升外来劳工的待遇而存在——而是一种为隔离他们而精心谋划的手段——这已经引起了国际谴责。

“亚洲街为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提供了大量娱乐和购物场所，它很受欢迎，”《多哈报》的前主编Shabina Khatri说道。“但这些场所同时也是将外来劳工同卡塔尔其他人口隔离开来的一种进一步的途径。”

严格的“仅限家庭居住”分区政策有效禁止了外来劳工居住在国家的某些区域，包括多哈的大多数地方。10年前，大多数外来劳工居住在首都里面或者附近，但随着卡塔尔外来劳工人口的不断上升——从2008年的110万到2018年的197万——他们被赶入了多数位于偏远地区的大型劳工营，来为城市里的新项目腾地方。

一些购物中心、公园等公共场所也严格禁止外来劳工进入，尤其是在周末和假期。这种政策的制定，显然是出于对外来“单身汉”与本国女子交往的担忧。要知道，在卡塔尔，只有不到四分之一的人口是女性。

“公共场所经常很容易就挤满了男性，会让女士们感到不太舒服，尤其是在一个不鼓励性别混合的文化环境当中，” Khatri说道。“卡塔尔下决心解决这个问题，于是建造了许多专门容纳劳工的公共场所，但许多人因此感觉被社会隔离了出去。”

八月，在饱览哈里发世界杯运动场的华丽的Villagio购物中心，保安禁止单身亚洲男性入内，边上立了一块牌子，写着“开斋节期间只允许家庭入内。”

一个来自尼泊尔的年轻劳工站在入口处，他戴着红色帽子，留着长发。“这是我第一次来这里，”他说。“我们花了很多钱、从很远的地方赶来，就为了能参观这里，但他们就是不让我们进去。”

对“只允许家庭”的强调不过是为了将歧视伪装起来，《外来人口权利》的编辑Vani Saraswathi表示。他在卡塔尔已经居住了17年。

“海湾地区的国家采取巧妙的手段来阻止外来劳工带着家人进来。然后以国家安全为由，来证明犹太社区和分区制度的合理性，”Saraswath说道。“一次又一次，男性亚洲外来劳工被拒之门外，因为他们是‘单身汉’，然而对于西方国家或者阿拉伯的单身男子却并不适用这个规定。这其中的种族歧视意味昭然若揭。”

许多劳工说，由于对他们人身自由的严格监督，去亚洲街成了他们能追求的唯一合法的娱乐。“我们几乎是只能呆在亚洲城了，”来自巴基斯坦的31岁的Yusuf Ali说道。“我们不去其他购物中心，也不去城市的另一边。警察总是查看我们的身份证明文件。我们干嘛要跑到别的地方去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呢？”

在一份声明中，政府通信办公室表示：“卡塔尔没有任何一条法律歧视商场或公共场所中的某些人群。亚洲街购物中心的商店是为了向居住在卡塔尔的外国人出售商品。”

“卡塔尔有一些为了保护家庭的适当的政策。包括禁止所有单身男性（包括卡塔尔籍单身男性）居住在只允许家庭居住的社区。”

当亚洲街和亚洲城向外界展示卡塔尔的外来劳工受到了足够的尊重时，绝大多数的工人们仍旧生活在位于所谓的“工业区”中的环境恶劣的劳工营里。根据2015年的人口普查数据，超过364000名工人居住在连片的仓库、工厂和劳工宿舍中。

从繁华的多哈市中心到工业区只需要半小时车程，但当你抵达这里时，你将很难相信自己仍然身处世界最富有的国家。丝绸一般的公路戛然而止，映入眼帘的是堆满肮脏的废弃汽车的崎岖街道。在荒芜的土地上，工人们打板球，理发，或者在天黑后贩卖私酿的酒。

在一排排宿舍区，数百名劳工在被雇主驱逐后，已经数月未领到工资。工人们说，他们已经断电两个月，也没有足够的水来做饭，更别提洗澡和洗衣服了。

“我们身上发生的任何事对于‘公司’来说都无足轻重”一个来自印度的劳工说。“对他们而言，我们就像臭虫一样。”

对于大多数劳工来说，包括那些比较走运能住在较新的区域里的，在无尽的劳动和隐含的排斥的环境中，这个购物中心一直以来都是他们娱乐的唯一选择。

“我从没见过什么其他的购物中心，”来自孟加拉国的34岁的劳工Amirul Islam说道。“我们没有时间去别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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